紅淚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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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昨天難得地休息了一整天,但胡劭青依舊感覺精神不濟。連下班時同科室的王森以請吃大餐為由拉他出去,都沒能使他心動。
一想到晚上還要值班,就連走都懶得走了。
六點左右的醫院罕見地安靜下來,聽了一整天小孩的哭鬧聲,就連現在耳旁
還隱隱作響。
胡劭青把白大褂披到凳子上,獨自下到醫院二樓的超市買了塊兒麵包,無力
地坐在空蕩的候診室外。
「您好,我是N大的學生,在做問卷調查,請問您現在有時間麼?」
一個聲音從側上方傳來,即便聽上去還頗為溫婉,但現在的胡劭青隻想安靜
地坐一會兒,「不好意思,我……」
他下意識地拒絕著,但一�眼看見聲音的主人,卻遲疑了一下。
女孩似乎看出了胡劭青的猶豫,連忙從提包中拿出一個6A大小的筆記本,
連同問卷一齊遞到胡劭青麵前,「這份問卷很有趣的,做完還會贈送您一個本子
。」
她朱唇微啟,淺淺地笑著。
胡劭青看著,一見鍾情地心悸了。
或許是工作後狹小的交際圈所致,近幾年來每天接觸到的不是吵鬧的孩子,
就是醫院�同樣累得連一句話也不願多說的醫護同仁。
雖說一年前和女友分手後,也被人安排過不少次相親,但總是提不起勁,畢
竟那些相親對象除了工作家境外就一無是處了。
每天的工作已經夠累了,難道回家還要再麵對一個看都懶得看的妻子?「先
生?您有時間麼?」
女孩輕柔地打斷了沈浸在失望回憶中的胡劭青,將問卷遞得更前了些,「是
關於微信使用情況的調查,很有趣的。」
「好吧,反正我也沒什麼事,就幫你做一做吧。」
胡劭青自己都不敢相信,前一秒還不耐煩地想推掉一切事情獨處,後一秒竟
然會這麼輕易地答應陌生女孩的調查請求。
他接過問卷,習慣性地去摸上衣口袋,摸了半天才發覺自己已經脫掉了別著
筆的白大褂。
「我這�有筆。」
女孩在胡劭青旁邊的椅子上坐下,將一早準備好的筆遞了過來。
「哦,謝謝。」
胡劭青看了一眼女孩指若青蔥的小手,強迫自己把視線集中在問卷上,「這
問卷…還挺長啊。」
他翻了翻問卷,竟然足足有六頁,看著密密麻麻的題目與選項,不禁頭冒冷
汗。
「哈哈,是呢,所以我們會贈送您一個本子作禮物,感謝您花時間配合我們
的調查。」
女孩一邊解釋,一邊低頭整理著剩餘的問卷和本子。
因為散著的長發總是滑落下來,她便�手將長發挽到耳後,露出了精巧潔白
的耳朵。
胡劭青看得出神,一時間竟忘了分寸,呆呆地側目著。
女孩察覺到異樣,停下了手上的工作,轉過頭正好迎上胡劭青毫不避諱的視
線。
她並沒有見怪,反而是莞爾一笑,「問卷有什麼問題麼?」
「哦,不,不是。」
胡劭青連忙收回失禮的目光,尷尬地低下頭,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。
「沒事,有問題盡管問我。」
接下來便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沈默,偶爾有人從兩人麵前走過,發出「踏踏」
的腳步聲。
胡劭青認真做了一會兒問卷,還是忍不住偷瞄幾眼近在咫尺的女孩。
應該是不出二十的年紀,穿著乳白色的呢大衣,直發幾近齊腰,發色純粹得
像絲綢一樣,在淺色大衣的襯托下似乎能閃出悠悠的光來。
女孩時不時會抿一下嘴,出神地望向對麵的窗外。
胡劭青看得有些心動,裝作不經意地和她攀談起來,「姑娘大幾了?」
「我研二了。」
胡劭青感覺到女孩看過來的視線,似乎帶有溫度一樣燒灼著自己的心。
但他並未�頭,依舊作出仔細填寫問卷的姿態,「研二了?明年畢業?」
「我的專業隻用讀兩年,今年畢業。」
「是嘛,不過你看起來好小,還以為你在讀本科。」
胡劭青一麵在心�驚歎,一麵又暗暗叫好:既然是今年畢業的話,那兩人也
沒有差很多嘛,撐死四、五歲。
「我上學比較早,而且有跳級過,所以年紀不大。」
胡劭青驚訝地停下了手中的筆,「那你今年是……」
「我今年剛滿二十。」
「還真的挺小哈。」
胡劭青嘴上平淡地說著,心�卻早已涼了半截,本來打著的如意算盤頓時稀
�嘩啦地掉了一地珠子:這麼小,整整差了十歲啊,看來真是命中注定要孤獨終
老了。
「不好意思,這�也要填一下。」
胡劭青垂頭喪氣著,漏了一道題,被女孩眼尖地看見了,便湊上前指了出來
。
一股淡淡的香氣隨之在胡劭青鼻下飄過,他不露聲色地嗅了嗅,很好聞。
「你看的還真細。」
胡劭青把漏掉的題目寫好,隨口說道。
「這是我畢業論文的數據來源,不敢不細。」
女孩聳聳肩,言語�流露出一絲無奈。
「那你一共要收集多少份?」
「四百份。」
女孩簡短地回答著。
胡劭青忍不住驚呼了一聲,「四百份都是你一個人發?」
「哈哈,不是啦,實驗室的師妹們也有在幫忙。不過明明都比我大三四歲,
卻要喊我師姐還要幫我辛苦做事,不知道會不會討厭我。」
女孩歪頭說笑著,說不出的俏皮。
「怎麼會,這麼可愛的師姐誰會討厭,我讀書時都是清一色胡子拉碴的師兄
,那才會討厭。」
「這更說明了同性相斥啊。」
女孩直接指出了他單薄的論據,善意地笑了笑。
「看來一不讀書,思維就不嚴謹了。」
胡劭青和女孩聊得很愉快,連長篇的題目都做得飛快起來。
「做好了?謝謝您。」
胡劭青還沒反應過來,就已經將最後一道題目寫好了,他禁不住默默斥責自
己死腦筋,應該寫慢一點,和女孩多聊聊。
「這是給您的本子。」
女孩將問卷收好起身,把本子放在了座位上,是要走的樣子。
「那個……」
胡劭青焦急地脫口而出,自己甚至還不知道女孩的名字,而她就要轉身消失
到茫茫人海之中去了。
雖然兩人之間巨大的年齡差讓他看不到交往下去的可能性,但總覺得這麼任
她消失心有不甘。
「嗯?」
女孩聞聲回過身,停住了腳步。
「如果你還有問卷要發的話,上午十點後醫院的人會很多,方便你快點發完
問卷。」
胡劭青小心試探著女孩明天還會不會來醫院。
「謝謝你,那我明天十點來試一試。」
女孩感激地向他招了招手,提著一袋子的問卷走了。
************胡劭青從未這麼期待過上班。
早上出門前他特意斟酌了一下著裝,仔細剃好泛青的胡渣,甚至久違地拿起
梳子理了理頭發。
怎麼有種要去相親的陣勢,當他發覺自己已經在鏡子前站了整整十幾分鍾時
,忍不住笑出聲來,隻不過是個萍水相逢的小姑娘,又沒有約好再見,自己認真
個什麼勁兒啊。
即便自嘲著自己詭異第二春的表現,但胡劭青還是滿懷希望地出了家門,就
差唱著「小鳥對我叫,花兒對我笑」
了。
可接下來漫長的十個小時,著實讓他美夢破碎——直到吃晚飯的時間,發問
卷的小姑娘都沒有出現。
王森換好衣服來找胡劭青吃晚飯,卻發現他還穿著白大褂沮喪地癱在桌前,
便上前推了推他,「喂,怎麼了?吃飯去啊?」
胡劭青看了看表,無力地歎了口氣,「都這個時間了。」
「今天早上不還挺有活力麼,怎麼就蔫兒了?」
王森敲敲胡邵青的桌子催促著,自己的肚子早已「咕咕」
叫個不停,現在連半分鍾也等不了了,「我聽說街角那個逼格挺高的店今天
雙人餐打折,咱們去吃啊?」
「沒胃口,隨便吃點兒早點回家算了。」
胡邵青對王森的提議沒有任何興趣,畢竟最打擊人的莫過於滿懷希望地迎接
失望的現實。
「你這樣咱倆還怎麼當『酒肉朋友』,本來就這點兒共同愛好,你還給拒之
門外。
」
王森不肯罷休,依舊說服著,「到底怎麼了,是不是腎出問題了?」
「你才腎有問題。」
胡劭青皺著眉捶了王森一拳,對他的笑話毫不領情。
「我可是聽小吳說的,她說你今天光去洗手間就去了十幾趟,要不要我介紹
泌尿科的黃主任給你看看?」
王森接著開玩笑道,沒把胡劭青逗樂,自己反倒「嘎嘎」
地一直笑。
胡劭青懶得和他細說,隻好換下製服和他一道向外走,「我出去是因為有事
兒,不是去洗手間。」
「好小子,不是去洗手間啊,那你怎麼不和小吳直說,敢情你還學會偷懶了
。不過出於『酒肉朋友』的仗義我就不告發你了,走,請我吃大餐去。
」
說罷就把胳膊搭在胡邵青肩上,大手一揮指向前方。
胡邵青被他弄得哭笑不得,一麵掙開他,一麵調侃道:「吃吃吃,你當初怎
麼不去消化科,要我說……」
話還沒說完,他眼�就突然闖進一個熟悉的身影,他猛地站住腳。
胡邵青毫無征兆的停下的腳步害一個勁兒向前衝的王森趔趄了一下,差點撲
出去,「喂,你……」
他剛要開口,就看到一旁的胡邵青正直直地盯著一個方向,像被勾了魂一樣
。
王森好奇地探出頭,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。
在寥寥幾人的大廳休息區中,一個身著白色大衣的女孩埋頭整理著一遝紙。
王森推了推愣神的胡邵青,問道,「你認識?」
「要不你先走吧,我……」
胡邵青把王森的問題拋到腦後,胡亂搪塞著他,連話都顧不得說完就急匆匆
地向女孩走去。
「哎臥槽,見色忘友啊。」
王森自然不會放過大好的八卦,也跟了上前。
或許是王森說話的聲音太大,女孩�起頭看了過來,正好迎上疾走而來的胡
邵青。
她顯然也認出了胡邵青,向他招招手,「嗨,又見麵了。」
「是啊,還挺巧。」
這話說的連胡邵青自己都想笑,明明是守株待兔地等了一整天,不過真是「
皇天不負有心人」,終是如願以償地「待」
到了。
「你們認識?」
王森像幽靈一樣突然從旁邊冒出來,把偶然邂逅的美好氣氛打散得一幹二淨
,像嶄新的白熾燈一樣發出電燈泡特有的刺眼光芒。
若不是礙著女生的麵,胡邵青肯定劈頭蓋臉地罵過來了,但現在他隻能從背
後狠狠地踢王森一腳,不理會他的問題。
「問卷發得怎麼樣了?」
胡邵青看了看紙袋內塞得滿滿的紙,關切地問道。
「還差一份。」
女生從一旁抽出一份空白的問卷,有點泄氣。
「還差一份?那正好,王森你來填吧。」
胡邵青的態度馬上發生了180°大轉彎,熱情地把冷落在一邊的王森拉過
來按到凳子上。
「你……」
王森沒好氣地瞪了胡邵青一眼,接過遞來的問卷,「這是一份問卷?怎麼這
麼多!」
「做完有禮物送的,是吧?」
胡邵青拍了拍王森的肩膀,但眼睛卻是看向另一邊的女孩的。
女孩正被兩人逗得「呵呵」
直樂,當意識到胡邵青的暗示後,連忙掏出最後一個本子,幾乎是硬塞到王
森的懷�,「對,有豪華大禮包贈送。」
王森還想推脫幾句時,卻發現一旁的胡邵青已然怒目而視了,隻好乖乖地低
下頭看問卷,沒再說什麼。
如此一來,胡邵青便得空和女孩聊起天來,「對了,你叫什麼?還不知道你
的名字呢。」
「還不知道名字你就……」
王森一聽,驚訝地從問卷中�起頭。
「好好寫你的問卷吧,這可是重大科研的數據之源。」
胡邵青急忙把他的頭按下去,免得他再說出什麼不得體的話打破這期待已久
的相遇。
「我叫莫慬(qín),你呢?」
女孩臉上還殘存著笑意,眼睛彎成月牙的形狀。
「我叫胡邵青。」
女孩的瞳孔迅速擴張了一下,露出些許吃驚的神色,但馬上就恢複了正常,
甚至使胡邵青懷疑自己是否看錯了,「你今天怎麼又來醫院了?是不舒服麼?」
「不,我是這兒的兒科醫生。」
胡邵青解釋道。
「原來是這樣啊。」
莫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
「今天怎麼也發到這麼晚?上午沒來?」
「本來打算聽取你的意見上午十點來的,可是老板,啊不,導師那邊有事,
所以就來晚了。」
「現在還是會管導師叫『老板』哈。
」
胡劭青已經很久沒聽到這熟悉的稱謂,曾經還是學生的時候,「老板」
幾乎是天天掛在嘴邊的,現在想來還有點時光荏苒的唏噓。
「是啊,跟著以前的師兄師姐一起叫的,可能就是這麼一代代傳承下來了吧
。」
胡邵青很享受這種漫無邊際的聊天,越說話越多,甚至對莫慬有種似曾相識
的感覺。
不過王森可耐不住,老早以前肚子就有聲抗議,現在更是餓得前胸貼後背。
於是飛快地寫完問卷,扯了扯胡劭青,恨不得即刻飛出去吃飯。
「這麼快就寫完了?你有沒有認真做啊。」
胡邵青抱怨道,這小子就不能做慢點,讓自己再和莫慬多說會兒話。
「再慢點我就餓死街頭了。」
王森起身抻了個懶腰,不耐煩地催著胡劭青。
未想,王森隨口說出的話一擊點透了胡邵青的思路,他眼前一亮,找到了兩
人繼續發展下去的突破口,「莫慬,你是不是也沒吃晚飯?」
莫慬愣了一下,她猜得到這句話的潛台詞是什麼,一時摸不準該怎麼回答。
「街角有家西餐廳挺好吃的,兩人去有優惠,不過我朋友今天有事兒,所以
如果你有時間的話……」
胡邵青看出了莫慬的猶豫,追著說道,還不忘暗戳王森來救場。
「哦,對,對,我和別人有約了。」
王森還是有這點眼力價的,急忙幫腔道:「那家店的牛排和鵝肝都可好吃了
,老板是法國人,做得特正宗。平時都不會搞優惠的,今天難得做活動。」
說罷,就像模像樣地看了看表,露出一臉焦急狀,「哎呀,你看為了幫你寫
問卷,我都遲到了。要不你就陪……」
「咳,你遲到了就快走吧。」
胡邵青覺得王森越說越離譜了,怎麼把自己說得像個處心積慮的搭訕老手一
樣。
王森看胡劭青露出一副「朕命你退下」
的樣子,灰溜溜地扁扁嘴,和兩人道了再見便撤了。
「你別理他,他開玩笑沒分寸的。」
胡邵青看莫慬有些為難的樣子,也就沒有再堅持。
設身處地地想想,也是自己太唐突,一個小女生怎麼會放心和剛認識的陌生
人去吃飯,「我問的也挺冒失,你有事就先走吧,沒事兒。」
雖然這麼說,但胡邵青的眼�還是流露出一絲期待,他一字一句都說得很慢
,希望可以讓莫慬再充分地考慮一下。
莫慬低著頭想了一下。
這短短的幾秒對胡邵青而言卻像幾個鍾頭那樣漫長,他靜靜地看著莫慬低下
的鼻尖,她眨動了一次的睫毛,她滑落過肩的兩縷長發。
如果得到的是拒絕的答案,那時間能停在此刻該有多好。
但秒針滴答地走了起來。
莫慬仰起臉,不過她帶著的是淺淺的笑意,「那家店的牛排真的很好吃麼?
」************之前也隻是從王森那�聽到的優惠消息,至於具體
細則,胡邵青並不清楚。
直到走到店前,他才發現雙人優惠餐並不是簡單意義上的優惠餐——門前的
牌子上明確寫著「今日情侶用餐半價」。
「不好意思,我不知道是情侶用餐才會半價,我絕不是故意帶你來這�的。
」
胡邵青忍不住在心中把王森罵上千百遍,消息也不打聽清楚就亂說,還想和
自己兩個人來吃?明天上班見了麵一定要好好揍他一頓,「那個,我會和服務員
說清楚正價用餐。」
雖然看到告示牌的時候,莫慬整張臉都僵掉了,但看胡劭青急忙解釋的樣子
,應該也是事先不知情吧。
不過既然是衝著優惠來的,現在又不是提出什麼「上刀山,下火海」
的要求,還是不要太較真吧。
她沒有太過介意,安慰道:「沒事的,不必正價了,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
假裝成情侶就好了。」
胡劭青心中暗喜,努力克製著自己不要笑出聲來,繼續維持著抱歉的表情,
「真不好意思,那這餐我請吧。」
莫慬剛想拒絕,店內的店員就熱情地推開店門邀請兩人進去,「您好,今天
是老板和老板娘結婚十五周年紀念日的前一天,所以本店針對情侶推出半價優惠
,兩位是情侶麼?」
「是的。」
胡劭青果斷地答道,側身請莫慬先進去。
「恭喜你們成為今晚第十五對用餐者。」
進店後,店員並沒有立刻帶他們入座,而是把二人引到一處貼滿照片的牆壁
前,那�赫然架著一台照相機,「第十五對用餐者會贈送一瓶葡萄酒,不過需要
你們在此處留個影,可以麼?」
胡劭青自然不會介意拍情侶照,不過莫慬的意思是……他用手掩在嘴旁,小
聲地詢問著,「如果這讓你不舒服的話就算了吧。」
「沒事。」
莫慬做了個「OK」
的手勢,都已經說好裝情侶了,拍個照也無妨。
她再次向店員確認,「隻要拍照就可以了吧?」
「是的,隻要一張就可以,洗出來後會貼在這麵牆上,成為店內的一道風景
。」
店員一邊友善地解釋著,一邊站到相機後建議著,「兩位要不要擺個姿勢,
一對璧人不要就這樣直直地站在那�哈,照出來也不好看。」
「那……一起比個愛心?」
莫慬提議道,轉頭看向胡劭青。
「這樣?」
胡劭青很久沒有擺出這麼幼稚的姿勢了,他稍稍蹲下身,照顧著莫慬的身高
,拘謹地彎著手臂。
在莫慬彎出心形的另一半時,兩人的手不自覺地碰在一起。
店員調動著氣氛大喊「茄子——」
配合之下,前一個小時還是陌路人的兩人異口同聲地喊出「茄子——」,隨
之是「哢嚓」
的快門聲。
奇妙的一瞬間被定格在小小的相機內。
************本來胡劭青還擔心這些突發的小插曲會使莫慬介
懷,多少影響晚飯的氣氛,但事實證明莫慬並未放在心上。
席間兩人邊吃邊聊,還互留了聯係方式。
飯後買完單,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店外。
「今晚吃得很好,謝謝你。」
莫慬站住腳步回身道謝。
飲盡兩杯紅酒後的莫慬臉頰泛起淡淡紅暈,在餐廳暖黃色的招牌下,呈現出
初熟果子般的醉人色彩。
雖然看上去甚是可愛,但胡劭青有些放心不下,「你喝了酒,我送你回去吧
。」
「才兩杯,沒事的。」
莫慬「哈哈」
笑著,擺手推辭道,「而且這�離N大不遠,走幾步就到了。」
「是往這個方向麼?」
胡劭青指著南麵問道。
「那是去正門的方向,我回宿舍從這邊走更近些。」
莫慬指了指相反的北麵。
「正好我回家也在這個方向,一起吧。」
胡劭青不假思索地接道。
莫慬明顯愣了一下,但又找不出什麼言詞拒絕,隻得和胡劭青並肩走了下去
,「你還真是執著呢。」
胡劭青摸不透莫慬這句話下的情感,不會是被討厭了吧?他急忙局促地解釋
道:「我家真的是走這個方向。」
「哦∼那是我多心了。」
莫慬看著明顯不自在起來的胡劭青,抿著嘴強忍住笑意。
明明已經三十歲了,怎麼還說這些小孩子都能看穿的謊言。
她好笑地打量著有些緊張的胡劭青,一時沒有注意前麵的路。
「小心!」
一輛摩托車從兩人麵前飛馳而過,胡劭青急忙把多走出半步的莫慬拉回來。
由於力道過大,莫慬整個人迷迷糊糊地撞在了他身上。
「這些開摩托車的都趕著投胎啊,總是橫衝直撞的。」
胡劭青轉過頭關切地問向莫慬,「剛剛好險,你沒事吧,莫慬?」
莫慬還倚在胡劭青身側,詫異地�眼望向他。
胡劭青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力道太大,幾乎是把莫慬往自己懷�拉的架勢,
便連忙把抓著她胳膊的手鬆開,「不好意思,我剛剛……」
「少卿?」
莫慬眼前浮現出一張熟悉的麵孔,重疊在胡劭青臉上。
她夢囈般地呢喃著,吐出不可思議的話語。
「嗯?」
胡劭青一愣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錯愕地看著麵前的人。
莫慬這才清醒過來,恍然從夢中驚醒一般,瞳孔迅速擴散了一下。
她尷尬地低下頭,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。
胡劭青看著害羞起來的莫慬,有種擁她入懷的衝動。
他細細品味了一下她剛剛的親昵的言詞,嚐試著摸了摸她低下的頭。
莫慬的臉幾乎紅到了耳根,她的心髒要衝出胸口般劇烈跳動著,腳踝軟了下
來。
胡劭青趁機扶住站不穩的莫慬,順勢讓她跌入自己懷中,「你是不是醉了?
」
莫慬看著兩人相距不到幾厘米的鞋尖,痛苦的記憶轉化為可怕的愚勇,在內
心深處流轉著,「好像是,要不去你家醒醒酒吧。」************
胡劭青是自己租房子住的,公寓距離醫院不遠,不出半個小時的路程。
可是一路上莫慬都不怎麼說話,和之前吃飯時的狀態截然相反。
胡劭青幾次提出話頭和她聊天,她都隻說寥寥幾句便沒了聲。
胡劭青完全猜不透莫慬到底在想什麼,畢竟她還是遇到的第一個隻吃了一頓
飯就和自己回家的女人,他甚至開始質疑自己對莫慬最初的好感,難道她竟是這
樣隨便的女人?當胡劭青帶著莫慬進到小區、在家門前按密碼時,莫慬看了看四
周,突然開了口,「你住這�?」
「是啊,這�離醫院近,我工作後就一直住這兒了。」
胡劭青打開門請莫慬先進去。
莫慬用手掩住嘴,輕輕地笑了,「你不是說和我住在一個方向麼,可這完全
是相反的兩個方向啊。」
胡劭青摸了摸後頸,也忍不住笑出了聲,「哈哈,被你發現了。」
進到房間後,胡劭青連忙收拾沙發上的雜物,給莫慬整理出坐下的位子。
作為一個單身男人,他公寓內的布置自然是怎麼舒服怎麼來,翻了幾頁的書
、前些天脫掉的上衣、喝了一半的啤酒、團成一團的耳機和各色充電器都零零散
散地出現在客廳,現今突然來了客人,害他收拾得手忙腳亂。
「我家有點兒亂,不好意思哈。」
胡劭青一邊收拾一邊解釋著。
「我一直以為醫生都是有潔癖的收納狂呢。」
莫慬的情緒似乎恢複了一些,不再像路上那樣寡言少語。
「都是那些醫護電視劇和小說瞎掰的。上班就夠累了,回來後哪還有潔癖的
心思。」
胡劭青大概整理好後,幫莫慬倒了杯牛奶,請她坐下。
莫慬喝了幾口之後,發現胡劭青沒怎麼動自己的那杯牛奶,隻是坐在一旁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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